薛家寨保衛戰。袁鵬飛?繪
在陜西省銅川市耀州區照金鎮政府東約五公里的田玉村繡房溝,有一處非常險峻的山寨名為薛家寨,相傳因薛剛反唐屯兵于此而得名。1933年9月下旬,國民黨陜西當局向照金蘇區發動猛烈進攻,企圖占領薛家寨,消滅紅軍。留守薛家寨的紅軍、游擊隊指戰員不畏強暴,奮勇抗擊,打退敵人多次進攻,以血肉之軀譜寫了薛家寨保衛戰的悲壯篇章。
薛家寨海拔高1500余米,在斧劈刀削般的千仞峰壁上,橫向凹裂進去五個天然巖洞,大的能容納二三百人,小的也能住得下幾十人。這些巖洞之間彼此相通,能防能守。寨東為黑田峪,寨西是繡房溝,僅西北角和土兒梁山嶺相連,有一條小徑可直通山寨,形成了天然的御敵屏障。
1932年9月,劉志丹率領陜甘游擊隊離開照金轉入外線作戰后,習仲勛、張秀山、吳岱峰等人帶領各路游擊隊堅持創建根據地斗爭。1933年3月8日,中共陜甘邊區特委在耀縣照金土兒梁成立,金理科任特委書記,金理科調回省委后,秦武山繼任特委書記,習仲勛任特委軍委書記①。3月中旬,紅二十六軍在照金建立了陜甘邊區游擊隊總指揮部,李妙齋任總指揮,習仲勛任政委。4月5日,中共陜甘邊特委在照金主持召開陜甘邊區工農兵代表大會,選舉產生陜甘邊區革命委員會,周冬至(貧農)當選為主席,習仲勛當選為副主席兼黨團書記②。隨后,主要領導機關遷駐薛家寨。
1933年春,中共陜甘邊區特委、陜甘邊區革命委員會、陜甘邊區游擊隊總指揮部遷駐薛家寨后,習仲勛等人組織紅軍戰士和群眾,相繼在寨子上建起了紅軍醫院、被服廠、修械所、后勤倉庫等設施,并整修巖洞、加固哨門、構筑碉堡,增設哨卡和火力網點③。至此,薛家寨成為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的政治、軍事指揮中心和紅軍與各路游擊隊的后方基地。
這一時期,在紅二十六軍的有力配合下,游擊隊總指揮部相繼在桃渠原、照金、香山、芋園、老爺嶺、馬欄、七界石一帶,建立起鄉村革命政權,開展土地革命斗爭和游擊戰爭,使照金蘇區得到快速發展,形成了以照金為中心,地跨旬邑、淳化、耀縣、同官等縣方圓近百里的根據地。
時任紅二十六軍第二團團長的王世泰曾高度評價習仲勛這段時間的工作:“仲勛是陜甘邊區特委軍委書記和總指揮部的政委,很多軍事活動需要他去領導和指揮;他又是籌建根據地民主政權的主要負責人,有許多具體工作需要他去做。革命委員會主席雖然是周冬至,他是按照上級要求必須選出一位雇農來擔任主席的,人老實又沒有文化,大量的工作是習仲勛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去過問。凡熟悉這段歷史的同志,都為仲勛同志扎實的工作作風、任勞任怨的品德、身先士卒的精神所感動,認為他是搞地方工作的一個典范,為照金根據地民主政權建設,付出了心血,做出了貢獻。”④
照金蘇區不斷鞏固后,多次粉碎了國民黨反動軍隊的“圍剿”,使國民黨最高當局震怒。當時的《西京日報》刊登,“蔣(介石)再電邵(力子)楊(虎城)肅清薛家寨殘匪”的消息⑤。面對國民黨部隊的瘋狂“圍剿”,根據地軍民特別是薛家寨紅軍、游擊隊指戰員不畏強暴,進行了壯烈的保衛戰。
1933年9月,游擊隊主力在老爺嶺、繡房溝一帶作戰,薛家寨僅有邊區革委會政治保衛隊留守,兵寡力孤。國民黨反動力量企圖利用這一時機,一舉侵占薛家寨。9月21日早,國民黨十七路軍劉文伯部以一個團和一個炮兵營的兵力,糾集耀縣夏老幺、雷天一民團和淳化、旬邑、宜君、同官縣民團千余人,在叛徒陳克敏帶路下,兵分數路向薛家寨逼近。
在這危急時刻,重傷在身的習仲勛組織修械所、被服廠、紅軍醫院的干部、工人及后勤人員100多人拿起武器投入戰斗。進犯之敵憑人多勢眾和優良的裝備,輪番發動猛烈攻勢,根據地留守人員據險固守,分布于各個哨位,奮勇阻擊。他們巧布地雷陣,以修械所研制的“麻辮手榴彈”和滾石等武器頑強抗擊,阻敵于堅壁之下,敵人死傷慘重。
酣戰時刻,李妙齋、張秀山率領游擊隊主力從繡房溝趕回薛家寨增援,游擊隊猛烈反擊,戰斗持續到下午后敵人潰退,薛家寨保衛戰取得了暫時勝利。但是,游擊隊總指揮李妙齋在指揮部隊追擊時,不幸中彈犧牲,根據地和游擊隊失去了一位優秀的指揮員。李妙齋犧牲后,陜甘邊區黨政軍領導、游擊隊指戰員和當地群眾十分悲痛。張秀山回憶說:“李妙齋率領的游擊隊與根據地群眾的關系親如魚水,他用生命和鮮血保衛了照金根據地。”⑥不久,吳岱峰繼任陜甘邊區游擊隊總指揮部總指揮。
10月上旬,國民黨軍隊以楊子恒為總指揮,派出4個團及周圍各縣民團共計6000余人,再次向薛家寨發起新的大規模“圍剿”。10月15日夜,叛徒陳克敏帶領國民黨軍隊100多人,利用薛家寨紅軍石門工事和后山崾峴陣地之間懸崖峭壁上的一道長200余米的石縫,攀爬巖石樹杈登上山寨,拂曉時向薛家寨紅軍防守陣地發起進攻。由于敵人攻勢突然,寨子山習仲勛、張秀山帶領僅有的30多名后勤機關人員及部分傷員,被迫分頭突圍撤退,修械所、被服廠等設備未來得及搬走,傷員和被服廠的婦女游擊隊員均被敵人捕去,有的傷員和女游擊隊員為了不被敵人俘獲,縱身跳下了萬丈懸崖⑦。國民黨占領薛家寨后,反動地主豪紳瘋狂地反攻倒算,陜甘邊區革命委員會主席周冬至、土地委員王滿堂、肅反委員王萬亮和許多游擊隊員及革命群眾被殺害。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薛家寨保衛戰雖然最終失敗了,但它有力地打擊了國民黨部隊的囂張氣焰,特別是保留下了革命的中堅力量,給處于低潮時期的陜西人民特別是照金蘇區軍民以極大的鼓舞,消除了籠罩在照金蘇區人民心中的疑云及黨內一些同志的消極情緒。這些都為后來創建南梁革命根據地奠定了一定基礎。
薛家寨失守后,習仲勛仍在照金地區堅持革命斗爭。因他的威望和人品,得到了當地群眾的全力掩護和精心照料。當時,敵人在照金一帶反復“進剿”和搜捕,習仲勛只得白天鉆進梢林躲起來,晚上出來開展群眾工作。在南李村,貧農王大媽無微不至照料習仲勛。她常常半夜里把習仲勛從山上叫回來吃飯,有時還把白糖送上山給習仲勛。習仲勛十分感激地稱她“干媽”。后來環境更加險惡,王大媽給習仲勛做了一身買賣人的衣服,讓本村的秦老六背上一個褡褳,把習仲勛的短槍和子彈放進去,將習仲勛安全送到讓牛村、高山槐和七界石,與張秀山、吳岱峰和劉約三率領的后方機關和游擊隊會合。
晚年的習仲勛回憶說:“照金根據地是西北第一次在山區建立根據地的嘗試,是紅二十六軍的立足點和出發點。它生長和保存了紅軍主力,使西北革命過渡到一個新的階段。照金失守后,下層黨的組織沒有遭到破壞,游擊隊也沒有受到損失。到了冬天,淳化、耀縣一帶的游擊運動大大發展了起來。同時成立了平子游擊隊。這一切使我們領會到了只有建立了根據地,把黨和紅軍與群眾進一步聯系起來,即使嚴重局面到來,我們也有站腳的地方和回旋余地。從而使我們進一步領會了根據地的重要性和它對中國革命的重大意義。”⑧
不久,國民黨軍何高侯團跟蹤追殺過來,習仲勛與張秀山等帶隊伍退到甘肅正寧縣三嘉塬,在遭遇戰中先后擊潰了敵人的騎兵和楊謀子股匪。習仲勛因傷未痊愈,又患了傷寒病,只好留在宜君縣小石崖養病一個多月。后隨南梁保衛隊長郭錫山到合水縣太白鎮蓮花寺,住在豹子川李老五家。在李老五的精心護理下養好傷病,即投入到南梁根據地創建工作中⑨。
完
①張秀山:《照金革命根據地憶述》,劉鳳閣、任愚公主編:《紅二十六軍與陜甘邊蘇區(下)》,蘭州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666頁。
②黨團:指中國共產黨在政府和群眾團體中設立的黨的領導機構。在黨的七大之前稱“黨團”,之后稱“黨組”。
③楊玉財:《往事漫憶》,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中共黨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587頁。
④中共延安市委黨史研究室編:《習仲勛在延安》,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第55頁。
⑤張秀山:《陜甘邊革命根據地憶述》,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中共黨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395頁。
⑥孫慶海:《張秀山傳》,中共黨史出版社2015年版,第53頁。
⑦吳岱峰:《陜甘邊革命武裝的創建和發展》,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中共黨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436頁。
⑧《習仲勛傳》編委會編:《習仲勛傳》(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第164頁。
⑨習仲勛:《陜甘高原革命征程──回憶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中共黨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253—254頁。
(本文摘自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南梁紅色故事編委會編著的《南梁紅色故事》)